
【打開怡安的食器棚】靈丹型小工具,帶給我的午後一杯
文字、攝影|盧怡安、編輯|Cheer Lin、核稿|Josh Peng
你的家裡有沒有,號稱極度聰明、極度好用的小道具,針對某些惱人麻煩的廚房小問題,藥到病除的靈丹型小幫手,像是剝蒜皮器、蘋果去核器等等的?你在某些地方不小心瞄到了,跟變魔術沒兩樣的神奇效果,心動買來,可惜效果有限,自己沒有魔術師的本事,於是放在廚房抽屜或是上櫃深處,讓它們在那裡寄居在那裡多年。
有吧?
我有個朋友,一抽屜都是這樣的「收藏」,可能還在計算自己要到第幾次才會想要收手。但目前收藏還在累積當中。
我一度以為,櫻桃去核器,應該也是該收進她那抽屜的一份子吧?結果—先說結論—意外好用。
說起來,我好像沒有真的為去櫻桃核這件事,傷過腦筋。根本沒有餘裕。我是說,櫻桃到我手上,完全沒有變成櫻桃果醬還是櫻桃派的可能,馬上,就被消滅殆盡了。來一盒吃一盒,來一箱……好吧我努力一點,兩天吃完一箱。我就是這麼喜歡吃櫻桃。
要不是有日本名料理研究家,少見地用了高達三個驚嘆號加持,在書裡讚嘆了一篇櫻桃去核器的美好,我還真不想買。要是不好用的話呢,廚房甚小的我,可能要跟它收房租。
名料理研究家,是早期就開始做料理的人勢必很熟悉的,渡邊有子。她說:「哎呀!好想要櫻桃去籽器,是該來去選購了!」「沒錯!這就是季節限定、專用於櫻桃的用具。」我還真沒看過她語氣這麼高昂。
水果舖的朋友知道我買了一支去核器,特地送了我兩大盒櫻桃,實在太瞭解我了。一盒是「好吃得要命」的白櫻桃,一盒是「好吃得沒那麼要命妳給我拿去用去核器處理哦」的黑櫻桃。
我乖乖的吃完白櫻桃之後就拿出去核器,擦擦乾淨。
噢,去核器一拿上手,我馬上渡邊上身:哎呀!沒錯!這小東西的手感真有趣,意想不到的上癮耶。
相較於俐落地把一大盆櫻桃,全都去核處理完畢的迅速、方便等等貢獻,我其實更著迷於,將櫻桃放進這支像指甲刀一樣的灰色小工具裡以後,拇指用力,「噠滋」一下,像是玩具子彈似的櫻桃核,馬上應聲出膛,「扣滋」一聲,輕輕巧巧地落在我的琺瑯盆中。這手感太上癮。我忍不住連續「噠滋」、「扣滋」,「噠滋」、「扣滋」地停不下來。直到整盆都被我玩罄。
櫻桃核去得蠻乾淨俐落的。我原以為,櫻桃核會連著不少紫紅色的果肉,稍嫌模糊的出現。沒想到它蠻乾脆的露出了,如同黃金獵犬幼犬乳黃色肚子般,無辜幼嫩的皮膚。
整顆櫻桃像給技術很好的牙醫拔完智齒那樣,留下不明顯的凹洞,但當事人(當事桃)渾然不知的感覺。
蛤~~我心裡拉長了不耐煩的尾音,沒有了喔?好想再弄一盆哦。
五分鐘就結束的去核遊戲,令人意猶未盡。整盆處理好的櫻桃,怎麼好像反而不重要了?
沒有啦,趕緊來將這盆櫻桃都糖煮出爐,把小廚房瀰漫香噴噴的櫻桃果香幸福感。
原本這樣糖煮完,就非常可口了。因為加了檸檬帶點酸,很好吃,我不小心偷吃了一二三四、五六七八顆。但不知道在什麼點上,我想起了Aroma。
Aroma是一位資深的酒水服務經理,曾在現為米其林三星的餐廳服務過。他自己開了一家酒吧時,曾經送了我一罐豐潤飽滿的酒漬櫻桃,超級好吃。甜味豐富但是線條柔軟,不是罐頭型漬櫻桃那種掉進糖缸裡的蜜膩感;而酒味內蘊,剛入口時不那麼猛烈,但嚐到中心,哇,好酒好愛。
還沒能好好的跟他請教怎麼做的,他就離開了這個世上。這個下午,抱著一鍋黑櫻桃,我想起了他。糖煮好了已經很好吃,但我想把白蘭地拿出來。
可能想起了一些往事,把白蘭地倒入糖煮櫻桃玻璃罐裡的時候,不留神一下子加得太多。按照經典,漬上幾天之後,我揀兩三顆起來試吃—哎呀,果然太酒。多吃幾顆可能都要暈了。
那也沒關係呢。
漬了黑櫻桃的玻璃罐裡,泛漾著深邃神秘的暗紫紅色,感覺有點沈溺,有點哀傷。我默默燒開了水,沖開一泡帶有漂亮胭脂紅的東方美人,輕揚飄香,覺得和酒漬黑櫻桃,應該會非常搭。
久違的拿出小手(我)專用的雪克杯,放入許多冰塊冰鎮它。然後重新清空,把三顆漬得太醉的酒漬櫻桃,連同半杯茶與一湯匙湯汁,配五顆冰塊放進去一起搖盪,扣囉扣囉扣囉扣囉,扣沙扣沙扣沙扣沙,直至冰塊聲變小,午後的這一杯就完成了。
比想像中的要更清新美味。帶了一點木質調的東方美人,胭脂紅那樣的粉嫩甜香先出來,然後接著牽出白蘭地的熟葡萄果香和西式香料的氣味,深紫紅色櫻桃的甜香、婉美,帶一點撒嬌感的在最後緩緩出現,整體是一片由淺至深的晚霞色調。
漬得過頭的櫻桃,沒那麼哀傷了,帶著輕鬆解暑的滋味。謝謝我的櫻桃去核器,為我帶來夏日午後的這一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