享受怪這個認同，這個沒有要跟別人一樣的心情—專訪攝影師／策展人 登曼波
文｜Peas Lin、攝影｜Rafael Wu
登曼波，這個名字出現的瞬間，就像本身已打著霓虹燈光，一想到就在腦海中閃耀著七彩的光芒，橫跨商業攝影與個人策展，登曼波以他生猛勃發的創造力，不斷地交出新的作品，從社會多元流動的性別面向探討到自身家庭深度意識的挖掘，都有著他個人濃烈的色彩，在台中東勢大家庭成長，他從不避諱去討論他父母的特立獨行，也大方展現出被自己阿嬤稱作「阿比百」的一面，在開放而包容的家庭裡長大，登曼波大笑說：「我覺得我很正常欸，我爸媽才怪吧！」
其實高中時期的登曼波，是會念書的孩子，也為了家裡想念個好學校，一直到有個歷史老師提醒他，「你要選擇哪些事情，可能會影響你的人生，你要想想你自己開不開心。」於是他去念大葉大學的視覺傳達設計系，回憶起那段時光，他口氣帶著愉悅，「要怎麼形容就是比較沒有規則，但是很有活力，大家都把創作當作在玩，當時是全台灣比較多元方向發展的系，我們學影像學平面也學錄像、電影。」
他也曾跟指導老師討論到原生家庭，他說那是他對家人與朋友以外的人第一次出櫃，指導老師也很鼓勵他從自己的家庭作為出發去反思或從中了解自己，這給了登曼波啟發，他出社會之後先從電影美術做起，雖然那時也攝影，不過常常是隨手拍拍，但隨著案子越來越多，登曼波也隨著轉型為攝影師。他最鮮明的就是濃豔強烈的色彩，他自述由於被阿嬤帶大，「長大的環境有很多東西都很飽和，我深受這些飽和色彩的吸引，我很享受運用顏色的過程，不管是配色、衣服、物件或者是環境，色彩對我而言很有樂趣，我也有一種敏銳度，我不怕俗豔，其實蠻享受的，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是會以這來連貫我的作品。」 創作歷程中，都在記錄被外界眼光認為「怪」的人，登曼波分析，「當然他們不一定符合社會的期待，但是我覺得他們很舒坦的在路上，也不管別人的眼光去享受他自己的小世界，我覺得respect，因為表示他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。」
至於登曼波策展的思考，他很直接地說：「我想要打破一個系統，然後重新建構。」他自剖，這些策展都是「一個漸進式的發生」，比如最初他是想談論性別、自我認同，可是當他設定了一個主題，大家嘗試在討論時，開始會慢慢地讓這一切又變得系統化，或者又逐漸形成一個分類的規則，「如果你持續做的話，才會察覺到其實這個規則越來越硬，我不想要挑起一個議題，可是我卻又墜入。」他的作品常常是開放式的，他邀請人們進入他的世界，窺看到這個社會所不知的酷兒內在、他父親對自身性慾的接受、他與阿嬤親密的關係，他展露出一切，不過不下結論、不做批判，讓所有得以有機的成長，他還持續在尋找新的可能性，再次架起、再次破開、再次長出新的什麼。
Ａ.2022居家娛樂。Ｂ.2021父親的錄影帶
Ａ.2022居家娛樂
Ｂ.2021父親的錄影帶
Ｃ.grandmotherstudio
Ｄ.塑膠禮儀展場
E.2019父親的錄影帶
Ｃ.grandmotherstudio
說到童年，他提到那時他就被認為很怪，他玩芭比娃娃，也會變裝，最親的阿嬤會用客語罵他「阿比百」，那時的他覺得這個詞很神秘，長大才知道是罵一個人尤其是女性，穿著、行為舉止或精神怪異的狀態，由於出自阿嬤的嘴中，對他而言，「其實他們在講的時候是很親密的，是帶有情感的，這讓這個詞變得有種inside joke的感覺，所以我後來就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，就是這個怪，其實就表示我也沒有經歷被修正，我反而享受這個認同，這個自己沒有要跟別人一樣的那種心情。」說回自己的父母，長大後父母保持聯繫之後，他意識到奇怪的更是他父母，他們兩人彷彿沒有社會化過，「這讓我覺得，我很正常好嗎？奇怪的是我爸媽才對吧！」
Ｄ.塑膠禮儀展場。E.2019父親的錄影帶
Profile
登曼波｜楊登棋 MANBO KEY
攝影師 / 策展人
本名楊登棋，出生於台中東勢的客家大家庭。父母在成長的缺席，反而讓他在阿嬤的照應下有自由成長的空間。如今他是攝影師，也是策展人，作品目前橫跨影像與裝置，藉由攝影給予記憶一個重新檢視、觀看的機會，2019 年以《父親的錄影帶》獲當年臺北美術獎首獎。2021年呈現酷兒群體縮影的《父親的錄影帶＿碧兒不談》入圍台新藝術獎。2023年在東勢的台中客家故事館推出《塑膠禮儀Ā bǐ bǎI》，以童年常見的色彩，去思辨阿比百Ā bǐ bǎI代表的多重樣貌。
